有人曾说,如果你觉得人生太苦,就去看看老舍的《骆驼祥子》。
老舍用最简洁的言语,最细腻的笔触,描述了旧社会底层人物命运的悲怆,动荡的岁月、残酷的剥削、苍白无力的挣扎。
无论他们多么努力,都逃不过贫穷的囵圄;无论他们怎么上进,都逃不过命运的摧残,熬过了层层劫难,最终却没熬过自己的心。
看过《骆驼祥子》的人应该都知道,这是一部悲剧,祥子亦是一个悲剧式人物,因为他的固步自封,他的固执,加上黑暗社会里把人变成“鬼”的剥削和压迫,让一个勤劳、善良、体面、要强的劳动人民,彻底沦洛成了一个“堕落的、自私的、不幸的、社会病胎里的产儿,个人主义的末路鬼”。
除了祥子,书中还有很多在底层挣扎,却仍然摆脱不了悲惨命运的小人物。
今天我也想写的便是书中另一个悲剧人物--小福子。
很多人说小福子是压死祥子的最后一根稻草,但祥子又何尝不是压死小福子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小福子在整本书中着墨并不多,她处在整个社会最底层的底层,父亲把她当赚钱工具压榨;弟弟们像吸血虫一样依附在她的身上;街坊邻居每天都“吊着眼睛看她”,似乎她是什么惹人厌恶的虫子,看一眼都觉得肮脏!
花季般的女子,靠着薄弱的身子,用出卖皮肉得来的几个铜子养活一家老小,反被逼她为娼的亲身父亲咒骂“下贱”。
小福子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,我觉得主要跟她自己的三次认命有关。
01 第一次卖给军官认命
有人说人生有两种悲剧,一种是命运悲剧,一种是性格悲剧。
小福子是以苦命的角色出场,应该算是一种命运悲剧,但是她的悲剧,却又由她的性格决定。
她在少女的花季年龄,被父亲卖给了一个军官,这位军官也不是个安分的人:
他到处都安一份很简单的家,花个一百二百的弄个年轻的姑娘,再买份儿大号的铺板与两张椅子,便能快乐地过些日子。等军队调遣到别处,他撒手一走,连人带铺板放在原处。
小福子凄惨惨地卖给军官,没多久,军官调走,她被抛弃,又凄惨惨地回到家。
其实小福子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一丝丝改变现状机会的,一个军官花两百买了她,说明多少是有些家财的,不说争取个名分做个姨太太吧,就说哄点钱傍身也好啊。
两百在那个时代是什么概念,祥子买一辆车要一百块,他省吃俭用、风里雨里,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攒够一辆车的钱,两百块钱对于底层人物来说,应该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五六年的收入开支了。
如果小福子稍微有点心机能力,她应该认清自己的处境,快速适应环境,多想想后路,而不是等着命运安排摆布。
虎妞住在大杂院时谁也瞧不起,却对小福子另眼相看,原因是:
小福子第一是长得有点模样,第二是还有件花洋布的长袍,第三是虎妞以为她既嫁过了军官,总得算见过了世面,所以肯和她来往。
从这句话里,其实可以一眼看出两人处理事情的方式,小福子是听天由命,她觉得自己命就如此,生在一个悲惨的家庭里,被悲惨的卖给别人,她一辈子的命运就逃不脱一个惨字,所以她认命,听天由命,卖了逆来顺受,被抛弃了也逆来顺受。
虎妞想的却是,嫁给军官,不是惨,而是见世面。她的思想里,人要想爬到一个高度,先要有机会进到那个圈子里,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卖给军官的小福子是可怜的,甚至觉得这是她的幸运。
如果让虎妞跟小福子换位一下,我猜虎妞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,利用一切手段让自己跳出泥潭。
有一句话说“生活就像强奸,你无法反抗就要学会享受”。
人在什么样的环境就要适应什么样的生活,整日怨天尤人,凄凄惨惨戚戚也改变不了现状,还不如多想想,怎么生存,怎么保命。
02 第二次被逼卖身认命
小福子被军官抛弃,无奈之下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家,但此时,她的母亲已被父亲打死,留下两个饿得像老鼠的弟弟,还有一个整天吃喝赌,卖了一次还等着卖她二次的父亲。
你要真心疼你的兄弟,你就有法儿挣钱养活他们......你闲着也是闲着,有现成的不卖等什么。
小福子再次选择了认命,她觉得“眼泪感动不了父亲,眼泪不能喂饱弟弟,所以她得拿出更实在的来,为教弟弟们吃饱,她得卖了自己。”
这无疑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选择,连自己都在深渊里挣扎苟活,却还要为了亲人饱腹干最下贱可耻的职业。
罗振宇曾说“选择决定命运,认知决定选择。只有梯子搭对了墙,努力爬才有意义。”
一个女人,踏上卖身这条路,无异于一条绝路,一旦开始,便再无回头之路。
家对于女人来说,是后盾,是靠山,是我们流浪在外时退无可退的避风港,若这个家成了附骨之蛆,成了把你推入地狱之门的恶鬼,你还要为这样的家庭卖命卖血卖身吗?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《平凡的世界》里的孙少安13便辍学,跟父亲一起担起了整个家的顶梁柱,小福子大的弟弟十三,小的十一岁,在那个剥削时代的穷人家里,这个年纪大多数能顶家里半个劳动力了,三个人打些碎零工,总不至于饿死。
现代社会其实也还有很多这样的家庭,把女儿当成赚钱工具,恨不得压榨她身上的最后一滴血,这个时候的你需要的不是牺牲,不是善良,而是狠心。
正如老舍在书中所写:在没有公道的世界里,穷人仗着狠心维持个人的自由,那很小很小的一点自由。
你只有比他们更狠心,更决绝,攒下所有的力量去爬出这个泥潭,才有改命的机会。
电影《风雨哈佛路》被原生家庭伤害的利兹曾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我和其他人来的世界不一样,我没有退路,我要更努力,更努力地把自己推到另一个世界中去。
我们来人间一趟,不是替谁来还债,而是为自己活着,别人都不心疼你,你更应该心疼自己,为自己谋出路,替自己谋人生。
03 第三次在等待绝望中认命
小福子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做起了暗娼,因为跟祥子相同的处境和在底层挣扎的困窘,使得小福子对祥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,两个可怜之人在苦难中一眼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温度。
但是她到底是高估了祥子承受生活的能力,祥子对她不是无意,只是一想到小福子吸血的家庭,他瞬间便退缩了:
他还喜欢她,可是负不起养着她两个弟弟和一个醉爸爸的责任!他不敢想虎妞一死,他便有了自由;虎妞也有虎妞的好处,至少是在经济上帮了他许多。他不敢想小福子要是死吃他一口,可是她这一家人都不会挣饭吃也千真万确。爱与不爱,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,“情种”只生在大富之家。
在现实面前,若是要祥子在虎妞和小福子之间选择,他百分百是会选虎妞的,因为虎妞身后没有负担,还能在经济上帮助他。
祥子最终还是狠心地离开了小福子,留下那句“等着吧!等我混好了,一定来!”的空话,也留下了小福子绝望的等待。
这是小福子第三次认命,她把命运寄托在了祥子的身上,等着他有一天来接她,等着有一天他带她冲破命运的捆绑,迎来生活的曙光。
当她在白房子里一次次地失望,一次次地煎熬,直到她的心开始崩塌,她对人生开始彻底绝望,最终,她选择了最简单绝决的方式,结束了自己不幸的一生。
人啊,当你身处困境时,要有人生只能靠自己的觉悟,因为这世上,踩着你向上爬的人很多,入地狱拉你上来的人微乎其微。
当你活在炼狱里,连父母兄弟都不能拉你出泥潭,又如何能指望爱情;当你的爱人自己都不能果腹时,又如何有力量拉你出淤泥。
小福子逆来顺受的性格,注定了她短暂一生的悲剧,她不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,还曾逃婚挣扎过;也不像月牙儿,还曾跟母亲抗议离家过。
她一生没有挣扎过,没有反抗过,没有破釜沉舟的狠劲,没有寻过退路,她只是坐在苦海中静候着命运的安排,船进旋涡,她扛着,船入匪穴,她便受着,船靠岸了,她便等着人来接。
我不知道若是她反抗过,争取过,狠心过,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,但是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黑暗里,总还会有那么一些些曙光,就像曾照亮祥子生活的曹先生一样,温暖你灰暗的人生。
滚滚红尘,每个人都会有灰暗的时刻,希望那些绝望,那些冲不破的桎梏,那些让你跌落谷底的人生绝境,都不会让你认命,而是像电影《人潮汹涌》里的刘德华一样,始终能坚信:明天蕴含着希望,但希望只会眷顾那些相信它的人。